不向江湖非梦中

花间不努力,老大奶剑气。
蛋壳顶春泥,人剑炸无敌。
手持日月摘星辰,世间无我这般人。
剑纯强是真的强,强就强在可以切气纯。

本命谢云流、花哥、纯阳道长、霸霸;

墙头伞爹、洛风、裴元、曲风、敖丙、李忘生、哪吒、王杰希、小周、二翔etc.

双花、羊花羊、霸伞霸、苍霸苍、谢李、裴洛、柳杨、藕饼、周翔周。

这篇羊花太可爱了,强烈推荐~(✪▽✪)


花卷:

还是那个奇怪的羊花脑洞


(七)


墨汁难洗。


道长捉着松鼠一只爪子细细地清,捋开趾掌,指腹粗砺摩擦时,像羽毛,轻轻挠着,万花瞬间如同被掐着嗓子就没了声儿。


那手越过分。


后肢,毛茸茸的大尾巴,湿漉漉的手掌打湿了毛发,薅着柔软温热的尾巴根,刺激得万花浑身颤,尾巴抖着淋下水,颗颗坠溪水砸出涟漪。


他忍不住想,自己是只松鼠,松鼠,如今是本体。


可不知怎的,越这么想,越羞耻。


羞耻这种东西,人才会有。


万花在谷中受教多年,到底沾了人的习性。


手凉得很,摸着后肢,不紧不慢地清洗让万花产生了道长在给他洗澡的错觉。


尤其是道长还端着认真冷峻的神态。


万花打了个哆嗦,皮肉湿淋淋的,由里到外滚着热,心脏都缩了缩。


万花突然安静下来,道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脸上飞快地掠过几分微不可查的僵硬无措。


——是不是把万花吓着了。


道长想起那些光见着他就闪躲避让,噤若寒蝉的人,抿了抿嘴唇,想说什么,生性寡言,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抚的话。


道长摸了摸松鼠脊背,手心里的小东西受惊一般埋着脑袋,耳朵耷拉着,几乎把自己蜷成球。


只听青年忍无可忍,声音都变了,恼羞成怒咬牙切齿,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!


道长顿了顿,道,好了。


他将松鼠提到腿上,想用自个儿干净的衣袖把他擦干,没想到,蔫了吧唧的松鼠突然发力,扑腾起来抖抖毛,甩着湿漉漉的大尾巴。


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溅了道长满脸。


道长:……


万花看着道长狼狈又怔愣的模样,心里一口气通了,畅快淋漓地笑了几声,立在道长腿上,昂着头,说,都告诉过你了,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!


道长看着腿上张扬的小东西,缓缓抹了自己脸上的水。


他伸手要来逮万花,万花早有防备,蹿得比谁都快。


二人玩闹似的,一个捉,一个躲,等道长提着松鼠的大尾巴时,发冠歪了,上身道袍也湿了。


道长放松身体躺在地上,气息不稳,胸膛微微起伏。


黑道袍,衣襟微敞,露出苍白漂亮的锁骨。


深秋草木黄,银杏枝头黄灿灿的,苍穹辽阔深远,日头正暖。


万花坐在道长的胸口,半湿半干的细长软毛,尾巴尖儿卷翘。


道长穿的薄,水一浸,习武之人的挺拔结实躯体勾勒出几分。万花几乎都能感受到衣服底下冰凉柔韧的触感。


万花心思飘了飘,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子,没来由的,有点泄气。


他趴在道长胸膛,看着道长的下巴,突然惊噫一声,爬了几步,藏了尖尖的锐爪,碰了碰道长的颈侧,说,道长,你这里有一颗痣。


道长抬眼看了他,声音清淡悠远,是吗?


万花笑道,是啊,在这里。


脖颈线条流畅分明,一颗不甚明显的小痣,印在凸起的喉结旁。


万花说,你自己都不知道吗?


道长摸着他的脊背,不知道。


他不看自己的身体,以前不会注意,成为傀儡后更不会去看。


万花拿前爪摁了又摁,似乎得了乐趣,道长本该没感觉,心里却觉得有些痒,捉住爪子捏掌心。


对望了一眼。


万花问他,道长,为什么不回华山?


战乱将息,江湖各门派百废待兴,道长孤身住在这深山老林,实在很奇怪。


道长目光落到波光粼粼的水面,几片银杏叶子顺水而流。


道长说,这里清净。


敷衍。万花撇了撇嘴。


道长反问,你为何不回谷?


万花愣了愣,他可没告诉道长,自己出身万花谷。你怎么知道?


道长心里想,这小东西不排斥同人亲近,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,又想起万花弟子爱养松鼠,并不难猜。


何况,万花谷那样钟灵毓秀的地方,生出这么通灵的小妖,不足为奇。


道长没有说话,松鼠突然凑过小脑袋,年轻的嗓音带着狡黠的笑,贼兮兮的,道长,这么多天你还是头一次关心别的事,你心里是不是对我特别好奇?


他是妖,口吐人言,这道长见了,竟半点反应都没有。


说实在的。


让妖觉得很没有成就感。


道长看了他一眼,捏着松鼠后颈提起,利落站起身,道,回去了。


万花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,你想知道你就承认吧,我又不会不告诉你。


道长说,没兴趣。


万花吱哇叫,胡说,你就是想知道,你好奇了,还口是心非。


道长从怀里掏了剥好的榛仁塞松鼠嘴里,精准地堵住。


(八)


晨昏朝暮。


万花已经习惯了道长,道长微凉的体温,粗砺的手掌,冷淡的面孔。


道长练剑时,他坐在门边的木阶上看。


道长出去采野果儿,背着竹篓,万花有时困蔫蔫地趴在竹篓里,有时立在道长肩膀。


偶尔见了几株稀罕的药草,万花见猎心喜,登时回神,吧嗒吧嗒蹿过去,抱着不肯走了。道长看着他,蹲下身来,将那株药草采回去才作罢,万花还在一旁挥着小爪子指挥,唯恐他伤了根,损了药性。


屋舍门口晒了药草。


道长不知他采这些有什么用,还不如放任其长在山野当中。


小松鼠一边踱步,晃着蓬松的大尾巴,念念有词,如数家珍,自顾自地说这株药草的药性,那棵药草能用作何途。


道长安安静静地听着,不置一词。


一场秋雨一场寒。


好好的天,下午猝不及防地变了,乌云沉沉山雨欲来。


道长带着万花自山间匆匆回来时,雨已经下起来了,颗颗砸下来,风声雨声窸窣驳杂。


他将竹篓连同松鼠往檐下淋不着雨的地方一放,转身出去收那些万花珍视的药草。


万花从篓里跳出来,看着冒雨的道人,急了,跑过去拽道长的袍摆,说,别收了快进去,反正都已经淋湿了。


药草晒得散,干的,半干的,还有正新鲜的。


起初万花只好罕见的,闻着草药的清香,为人短短二十余载的岁月频频入梦。


梦里有万花谷。


有战乱流离。


有一身黑道袍,三尺凄寒青锋的孤傲道长。


不知是为了排遣无聊的生活,抑或是寻个慰藉,万花大夫的习性不知不觉地复萌了。


他要采药草,少不了道长帮忙。


道长沉默地纵容着。


十天半个月下来,深山老林人迹罕至,草木丰沛,竟也收了不少的草药。


道长划拢药草,道,你先进去。


万花扯他的袍摆,松鼠力小,扯不动,气急败坏。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被道长大掌一兜,揣在衣襟里,道长双手捧着满怀的药草进屋。


走了几个来回,道长才将所有药草收进屋子里。


檐下骤雨急。


万花自他衣襟里爬出来,一声不吭地看着道长。有雨水顺着道长线条分明的下颌滚下来,眉毛带水汽,脸色苍白,万花心里动了动,毛茸茸的小脑袋抵着他下巴蹭去了那颗雨珠。


万花小声嘟囔,反正都湿了,收它做甚。


道长拿着块干净的白巾擦拭脸颊,道,浸透就没法用了。


万花看了他一眼,心想,谁说药采来也没什么用,这又急着帮他收。


想是这么想,可心里却生出几分甜来。


像吃了山野枝头的甜浆果。


一口咬下去,甜腻的滋味浸染五脏六腑,脚下都有几分飘。


太阳一落山,突然就冷了,更深寒意重。


万花畏冷,裹着绒毯也觉得凉,翻来覆去无法入眠。


他犹豫了一下,鬼使神差的,摸去了道长床上。


道长半睡半醒间一伸手,就摸到了柔软温热的小团,问他,怎么了?


万花咕哝着说,冷。


道长将他往自己怀里揣了揣,掌心压着松鼠的脊背,过了片刻,又将他推开了,睁开眼,道,我身上更冷。


屋子里没点灯,门窗紧闭着,外头风雨疾,落叶簌簌。万花被推开了,不知怎的,就有点儿不高兴,抖着小耳朵,不作声地就往道长怀里黏。


黑暗不能阻道长视线。


他低头看着胸前小小柔软的一团,起身去拿了木窝里的绒毯,将万花囫囵裹着,露个脑袋按在怀里,本是不觉冷的,将被褥也提了提。


道长隔着绒毯徐徐地摸万花。


万花咬他的腕子,齿尖磨了磨。


道长捏了捏松鼠的耳朵尖,说,睡吧。


松鼠很轻,轻却软,趴在胸膛,不知是绒毯的温度,抑或是万花的体温。


道长只觉他压着的那一块皮肉烧了起来,灼人的热,绵密有力地散了开来,浸透骨髓。


(九)


第二天万花是在道长怀里醒的。


绒毯没了,他紧贴着道长的胸口。


道长的手干燥冰凉,压着松鼠的后尾巴,眼睛闭着,眼睫毛很长,在苍白的脸颊上落下阴影。


兴许是睡着,气场收敛,教人不敢直视亵渎的冷淡少了。


细细看去,发现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。


万花突然想起来,道长被炼成傀儡那一年,好像是才弱冠的年纪。


风华正茂,却已经被战火洗礼了好些年。


当时城中战死者不计其数。


尸体来不及安葬,又恐引发瘟疫,只能一把火烧了去。


烟雾缭绕,满场肃然。


万花远远地看着,不经意地侧头,却看见了有个人立在角落里。


纯阳道子,面色惨白,嘴唇无血色,是伤重之象。身形瘦削却孤拔如剑,刚不可折。


二人目光对上。


万花竟然看见他眼圈是红的。


须臾,那道长就转身慢慢地走了,背影孑然。


后来再见,道长就成了傀儡,杀器。


万花看着他脸上墨黑诡异的烙纹,情不自禁地伸爪子想碰一碰,没挨着,道长就警觉地醒了,睁开眼,漆黑沉寂的目光正看着他。


万花尴尬地挥了挥小爪子,庆幸自己不是人形,不会闹个面红耳赤,兀自咕哝道,你还不醒,我就要叫你起床了。


道长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,自然而然地薅了薅松鼠柔软的大尾巴。


他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。


昨晚不知怎么,竟然安稳地睡了过去,没有梦,一觉到天亮。


平静踏实得有几分不真实。


他闭了闭眼,摸着松鼠的脑袋,说,谢谢。


万花不明所以地愣了下,不自在,扭了扭身子,跳下道长的胸膛,甩他一个大尾巴,起床了起床了……


道长应了声好。


声音沉静,有点儿让人耳热和诧异的笑意。


万花惊愕地仓促回头看去。


发现道长已经坐直了身,正专注地看着他,万花的小绒毯和被子都滑落搭在他腰上,锁骨脖颈苍白如堆雪,黑发散了下来,显得分外柔和。


万花顿了顿,瞬间如火烧屁股,撒脚丫子飞一样地朝屋外跑了出去。


雨过天晴,枝头滴水。


黛青山峦经了水洗越发苍翠,山间雾霭流岚深。


道长将万花的药草晒开了,说他要出去一趟,晚上回来。


小松鼠眼也不眨,揪着道长的衣袍不松手,摆明了不肯被抛下。


道长只好带他同去。


骑马,山路崎岖。


万花甩着尾巴坐在道长肩膀。


不时立直了身,顽皮地拿脑袋顶顶道长戴着的竹斗笠。


万花问他,我们出去干什么?


道长道,买点东西。


万花眨了两下眼睛,又道,买什么?


道长却不说了,勒了勒缰绳,黑马陡然加快步伐,万花毫无防备,被颠得从道长肩头滑下,稳稳地被道长接在掌心里。


出了深山,走官道,有座小城。


道长将马留在了城外。


一入城,人群熙攘,道长就将斗笠下压,遮住大半张脸,抱着松鼠,原本放松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冷硬。


万花在这坊市里将嘴闭得严严实实,怕惹来麻烦。


道长进了布庄。


柜边立着个妇人,笑意盈盈地招呼道长,说,这位大侠,想买点什么?


道长犹豫了下,说,御寒之物。


妇人笑道,大侠来的巧,我们这儿新进了一批,您这边儿看,有现成的披风大氅冬衣,还可以定做……


道长打断她,不是我用,他用。


他抬了抬自己怀中分外安静的小松鼠。


妇人愣住。


万花也愣了,火烧火燎,热意从脚心直蹿到天灵盖,竟不知说什么。


道长犹在认真地问,能定做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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